无法靠近的爱 文/ 静静小河（雨兰） 伊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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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上班的路上，我经常遇到一对老人，看上去近六十岁，衣着很朴素整洁，带着眼镜，象是老知识分子。但我们从没打过招呼。看到他们上的厂车，知道他们在一家合资厂上班。巧的是我们经常在过马路的斑马线前相遇。 引起我注意的是每次绿灯亮起时，那位女士就紧紧抓住老先生的手臂，而老先生也总在这时将手臂挽起，象是搀扶着女士。奇怪的是一过马路，他们就马上放开了。我有点不明白，我想他们一定不是夫妻。渐渐的，我开始注意和观察他们。他们总是相间一米的距离，先生走的快点，但总是回头等女士，女士的腿有点不是很利索，她看上去很娟秀，年轻时一定长的很美。他们的手有一个特点，就是总保持象是要过马路时的姿势，但并不挽在一起，雨天也是这样，我觉得这样走路好累。也正是这样，我更想知道为什么。

　　我们总是遇到并一起等红绿灯过马路。时间长了，我们彼此用友好的目光来打招呼。我们虽不相识但并不陌生。这几个月我忙着上网，晚上睡的晚了，早上起的比以前晚了。有一段时间没碰到这对老人了。这天睡的很晚，早上昏沉中看错了的表，提前了近一个小时，怪不得街上不象往常一样多人。天暗，风冷，但时间还早，我不再匆匆赶路，而是放慢脚步，让清晨的冷风吹散昨日的疲倦。

　　转弯走进小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唉，不对呀，为什么是老先生一人？那位女士有事？退休不来上班了？还是生病了？为什么老人的步伐不象往日那样稳健有力。是迟缓且犹豫，象是在等后面的人，但后面并没有人呀。走出小巷，穿过斑马线，他走到每天等厂车的小桥边的树下。他手里拿着一个常拎着的饭盒。我看到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悲伤，我的心里象是放进了一快冰，开始发冷。我想知道我一直想知道的故事，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感人的故事。我忘了我们并不认识，我很冒昧地向前说：“您好，早上好！”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称呼他。他用并不奇怪的目光望着我“你早，孩子”，一种暖暖的，好亲切的感觉涌上来，我想我们有缘。我问：“您一个人？”他轻轻点了一下头“是的，以后都是一个人，她走了，永远地走了”我明白了。但我忍不住问：“你们是同事？”他点点头说：“你常打量我们，是吗？”我赶紧解释说：“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对一些事好奇”他说：“我们知道，也是因为这样，我们也常观察你，你有时快乐，有时忧郁，你的心情常写在你的脸上，放在你的眼里。”我感动了，我们并不相识，却有着彼此的关怀。于是我们一老一少站在河边迎着清冷的风，开始交谈。我把我的疑问一一告诉他，他开始讲他们的故事。

　　他和她都是同一家厂的高级工程师，他的老伴十年前因病去世了，儿子已移民美国。他不想放下自已的事业跟儿子走，而她的先生几年前死于车祸。唯一的女儿也留学美国不再回来。他们两家住在一栋楼上，但不是同一单元。相隔一堵墙。在这个墙上他家挂着一个老式的挂钟，每天早上七点正，挂钟敲响的第一下，他们就从个自的家出了，彼此都能听到对方关门的声音。走到楼下再一起穿过小巷，过马路等厂车来接。两人彼此关心，彼此帮助，有了感觉。他的儿子知道很赞同父亲，希望父亲能有个老伴，但她的女儿知道后，极力反对，原因是她不想年老的母亲再嫁。她对她的父亲有一种狂热的崇拜，她不想母亲再爱别的人，而是一生忠诚于她的父亲，包括对已在天国的父亲。在她的眼里没有再比她父亲更优秀的男人了，她以如果母亲再嫁她将永远不再回来看母亲为危胁。女士不想失去这唯一的女儿，将这份黄昏的爱压在了心头。从此她的女儿成了隔开他们的那堵墙。

　　他们依然每天一起上班，彼此关心，但是沉默了许多，不多不少地有了距离。他还是亲手做她爱吃的泡菜带到单位交给她。我说怪不得常见他带个饭盒，原来是这样。她的生日那天他就亲手烤一个蛋糕送给她做礼物。还为她写一首诗。我很想知道是怎样的诗，但我知道那是属于他们的诗。我不会问的。我看着他手中的饭盒问：“这是？”“是蛋糕，今天是她六十岁生日。说好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的。但她却走了，永远地走了。”“她得的是骨癌”。哦，一个平凡的爱情故事。却又是这样让人伤心的爱情故事。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反而是老先生在安慰我“你哭了。别哭，人生注定要有很多遗憾，但你珍惜了，你也就不会后悔。我不觉得孤单，因为每天七点，钟一敲响开始，我们又在一起了。”我怎能不哭，我怎能不流泪？

　　老先生今天这么早来，在他们天天等车的地方，在他们身体唯一能靠的最近的斑马线旁，回忆昨日的往事，而我有了机会聆听了两个老人的爱情故事。天还是很阴，天空中飘起细雨，更冷。厂车来了，老先生要上车了，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安慰和祝福的话都不适合说。我说“明天的天气会好点的，再见。”老先生回答“是的，我也相信会好的。”转身上车。

　　人生注定会有很多遗憾，但珍惜了，也就不后悔。是的,我擦干了眼角的泪花,迎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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