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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盛艺术生涯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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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婚姻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80年初,和李鸣盛朝夕与共、患难相依的妻子白棣,不幸患癌症,医治无效离开了人间。“男儿有泪不轻弹”,李鸣盛这个硬汉子难以自抑地落下了伤心的眼泪。自从1948年李鸣盛与白棣结为百年之好,两口子和睦相处三十余载,妻子昔日的音容笑貌,不时又一一映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说起李鸣盛与白棣的结合,倒的的确确遵循了旧时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时候的戏班子里常是圈套圈、环套环的关系,父一辈,子一辈时兴认个干亲,也好在各方面有个照应。李鸣盛的父亲李华亭在梨园界是个掌管业务大权的头面人物,很爱惜人才。他见青年武生张云溪台上玩意儿出众,台下人品不错,就把他认为义子。张云溪的母亲久在戏班,很讲礼面,她看鸣盛为人厚道、老师,演戏又很有出息,甚是喜爱,于是也认他当了干儿子。这个张老太太不仅对亲生儿女疼爱,对义子同样是无微不至关怀,这不单单是吃啊,喝的,就连终身大事也牵肠挂肚。张老太太看鸣盛已有二十好几,李华亭整天忙着组班、邀角的事情,顾不上给儿子张罗个媳妇,这个热心肠的干妈,就悄悄开始为义子寻觅起对象。
    一天,张老太太正在家里打牌,从门外走进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只见这闺女中等身材,一张胖乎乎的圆脸蛋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两条乌黑的长辫子甩在身后,模样儿十分俊俏,举止又显得很文静、贤惠、老诚。姑娘名叫白美棣(后改名白棣),是前来替她父亲白家麟给云溪大哥送信的。张老太太听罢心中猛然一亮,这个姑娘敢情是名老生白家麟的千金小姐呀?真惹人喜爱。她急忙拉过姑娘的手问长问短。
    张老太太和白家麟很熟识,白家麟是文武全材的名牌老生,他高派戏唱得好,老爷戏(关羽戏)也很出色,尤其是主演《八仙得道》扮演张果老更是一绝,他在舞台上倒骑驴背边唱边做,颇受观众欢迎。这时,他正和张云溪一起搭班演戏,关系很好,可张老太太却没想到白家麟还有这么个漂亮的女儿。经过一番攀扯,她得知白棣姑娘也属虎,可巧与鸣盛同庚,于是当干妈的决定要为干儿子说成这门亲事。张老太太把自己的想法这边跟李华亭两口子一说,那边跟白家麟夫妇一商量,两家在梨园界都赫赫有名,可称得上门当户对,所以没费多大劲,这桩亲事就谈妥了,时隔不久,就按照皇历选定了黄道吉日,要为这对青年人完婚。
    日子是定好了,正巧这段时间李鸣盛与四小名旦之一的张君秋在天津中国大戏院演出。那时候演出是事先和戏院签下合同,一演就是一期十二天,中间不得停演,亦不能提前结束。可是双方老家儿为儿女选定的日子,就在演出期间,也不好更改,唯恐误了吉日良辰。为此,尽管鸣盛在天津尚有四场大戏没唱完,当父母的还是替他请了一天假,这-天的戏,由张君秋代劳独挑大梁。
    婚礼是在北京宣武门内翠花街12号李家这所新宅举行的。宽敞的大三合院里张灯结彩。临时搭起了一个大席棚,宾客盈门。著名高派老生李宗义的妻子和张君秋的原配夫人担任接亲太太和娶亲太太。张君秋的双胞胎儿子学津、学海给新娘拉纱。一乘花轿把新娘抬进门来,鸣盛身穿长袍马褂,十字披红,胸前戴了一朵绸子做的大红花,按着老式规矩持箭射了轿帘。接亲、送亲太太一边一个,搀着新娘下了花轿,到了正房拜了天地,吹吹打打、鞭炮齐鸣十分热闹。
    新郎新娘虽然拜了花堂,却没有进入洞房,为什么?其实这是鸣盛的父母与儿子事先商议好的。因为这时鸣盛已是挑梁老生,名气在外,眼下在天津还有几场戏没唱完,如果此刻进入洞房,只恐贪恋花烛之夜而伤耗精力,伤损身体,更怕由此弄坏了嗓子而影响演出(戏曲界历来认为夫妻生活处理不好,会直接损害嗓音)。为了对得起观众,为了自己神圣的事业,鸣盛毅然于次日清晨又匆匆返回天津,用他那清脆的歌喉,唱开了大戏。
    婚后,李鸣盛和白棣相敬如宾,甚是恩爱。白棣出生于北京一个老式法庭,自然从小就继承了许多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她疼爱丈夫胜过自己,家务活总是抢着去干,对鸣盛照顾得细致入微。为把丈夫的饮食调剂得顺口,她练就了一手烧菜做饭的好本事。丈夫外出演戏,她在家里对公婆和五个子女也竭尽做儿媳和做母亲的责任,以免除丈夫的后顾之忧。1958年夫妇随剧团调宁夏后,白棣也开始从事演员工作,更有机会与丈夫共同切磋艺术,和生活中对丈夫精心照料。白棣自幼受到艺术的熏陶,又有一条宽厚、洪亮的好嗓子,通过在剧团刻苦的学习,以后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老旦演员,曾与丈夫合演过《四郎探母》(饰佘太君),现代戏《杜鹊山》(饰杜妈妈)、《红灯记》(饰李奶奶)等,真正做到了夫唱妇随,这才是台上母子亲又亲,台下夫妻情更深。
    五个子女在他们夫妇养育下都已长大成人。老二李鉴,老三李鸣,子继父业都唱起了老生。小女儿亚琪则是个出色的舞蹈演员。正当一家人在艺术的海洋中扬帆奋进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的灾难无情地降临在这个家庭里。李鸣盛以“反动的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和“走资派”被“群众专政”了。家中被造反派抄得不成样子。白棣带着儿女们艰难度日。这位典型的贤妻良母,怎么也想不通老实憨厚的丈夫,为什么受到揪斗,自己本本份份的演员,为什么也遭到无端的陪绑、批判,在惊吓之中,落下个血崩的病。她终日为丈夫担忧害怕,泪水伴随着这个善良的妇女,熬过了一天又一天……。十年浩劫终于结束了,而白棣这个与李鸣盛相濡以沫的妻子,却因长期忧郁成疾,过早地离开了世间。
    白棣的死,给李鸣盛带来了无比忧伤和沉重的打击,使他失去了精神支柱,在事业上、生活上,一时陷入沉寂和迷茫。就在李鸣盛忧心忡忡、情绪低沉不可自拔之际,也是天缘巧合,李鸣盛从宁夏返回北京养病不久,一位曾在少年时代爱恋过的女友,闯进了他的沉闷生活,使他在生活上重新得到温暖。重新点燃的情感,使他对未来有了希望,这希望使他的事业开始重新振奋,这位女士就是他现在的夫人——赵真。
    赵真原来是鸣盛的姐姐多芬的同学。李多芬作为李华亭的长女,由于妈妈终日喜爱打麻将,又有吸鸦片烟的嗜好,所以十几岁便担当起家庭主妇的角色。旧时代里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李华亭却很开明,为了不让女儿当一辈子睁眼瞎,便给女儿请了老师到家中上课。多芬学的课目很多,她学过绘画,学过日语、英语,在老师中教她时间最长、印象最深的要数从粉房琉璃街会馆里请来教文化的何老师。
    何老师五十上下的年纪,总是穿着一件长袍子,说话待人,完全像个老学究。他教课很耐心、和气,他教的课文也不是私塾先生所惯用的老八板那一套,全是些带有进步思想的新文章。这位何老师同时兼教着几个学生,如李万春的妹妹李惠英,马连良之女马苹秋等人。何老师是定时来李家给多芬上课。从何老师的口中,多芬知道了另一个名叫赵鸿龄的女生,她学习刻苦认真,成绩在几个学生中名列前茅,而且人品又好。因此,多芬一直渴望能认识认识这位何老师经常夸奖的学生。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多芬在何老师的介绍下见到了鸿龄,她们一见如故、亲如姊妹。后来,因鸿龄家庭生活比较困难,何老师就免去了她的学费,让她到李家与多芬一起上课。这位当时叫赵鸿龄的女学生,就是现在的赵真。多芬与赵真年纪相仿,脾气相投,本来两人就很要好,这回能经常在一起学习,各自心中都非常高兴。有一次将要下课,突然天空乌云密布,瞬间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赵真被截在李家,心里十分着急。多芬却安慰赵真说:“鸿龄,没什么,这雨来得猛去得急,吃过饭再走,到时雨也就停了。”赵真无奈也只好留了下来。
    赵真经常到李家来,知道多芬姐妹较多,有时还能和她们聊上几句。可今天在饭桌上却头次发现李家还有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儿,经悄悄向多芬询问才知道这原来是多芬的弟弟鸣盛。初见鸣盛,赵真觉得很可笑,她笑他长得虎头虎脑,是那样的单纯、老实,不大爱说话,也更不懂见生人的一番客套。这最初的印象深深印在了这位鸿姐的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赵真到李家的次数越来越多,相互之间渐渐熟悉了。频繁的接触,在李鸣盛眼里,鸿姐也的确像个姐姐一样又沉稳,又朴实,也很关心他。
    多芬和赵真亲密无间,两家又都相距不远,多芬经常叫赵真住在家里与她做伴儿。时间一长,赵真也俨然成了李家的成员之一。这时正是李鸣盛"倒仓"变嗓之际。为了把嗓子练出来,李鸣盛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到偏僻、荒凉的窑台儿去喊嗓子。年龄稍大的鸿姐,有时担心鸣盛一个人去胆小害怕,就索性陪着这个小弟弟一同前往。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个孩子心里都渐渐萌发了那带有微妙和神奇色彩的情思。鸣盛总希望能与鸿姐聊聊天儿,说说笑笑。
    赵真看到李鸣盛学戏那种刻苦劲儿,又是心疼,又是怜爱。李鸣盛学戏累了以后,想吃什么,也偷偷地告诉鸿姐去给他准备。虽然这些小事他们都是避开大人进行的,但是做父母的对此,却早已有所察觉。
    李鸣盛的妈妈很喜欢这位赵家姑娘,经常夸奖她聪明、能干,跟自己的亲闺女一样。但如果要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老太太却很难点下这个头。赵真出身贫寒,父亲在铁工厂里搞画图,用今天的话说,充其量不过是个技术员。而李鸣盛的父亲李华亭,此时在京、津戏曲界中既是大戏院的经理,又担任着班社的社长,连京剧界的四大名旦、四大须生对他都非常崇敬,可谓声名显赫,在梨园界中称得上高门大户。这样的地位、身份,若与赵真家里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门不当来户不对,如此家庭,儿女们再相亲相爱,也很难联姻。再说赵真纵然十分爱恋鸣盛,由于她受何老师进步思想的影响较深,对于李家这封建式的家庭,她不能不有所顾忌,她已揣测出鸣盛父母的心思,她也怕到了李家会成为一个无所作为的家庭主妇,为此,二人只有心照不宣地把各自的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1948年他们恋恋不舍地彼此分手,一晃就是几十年。不久,赵真在一位进步人士的指引下离开了北京,走进了革命队伍,在那里追寻自己的事业。从一个学生,成为了一个新文艺工作者,最后又刻苦钻研医学,成为了一名对治疗嗓音卓有成绩的大夫。在以后的岁月中,当年那纯真无邪的友情已成为了他们美好的回忆。
    十年浩劫中,李鸣盛与夫人曾从宁夏到北京看病,在友谊医院偶然见到了这位昔日的女友。赵真第一次见到白棣,她见鸣盛的这位妻子老实、贤惠,心中默默为鸣盛祝福。但万万没想到,事隔几年之后,白棣竟被病魔夺去了生命。李鸣盛的精神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此时,赵真看到了在京养病的李鸣盛,当年的气质、风度全部消失了,人也顿时显得格外衰老。
    三十几年后的李鸣盛已成为蜚声全国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他是戏曲界的杰出人材,是党和人民的宝贵财富。正因为这样,赵真同情鸣盛,了解鸣盛,更为他后半生的艺术事业所忧虑。为了使鸣盛在痛苦中振作起来,她决定挺身而出,去帮助他,辅佐他。尽管经过了一番风风雨雨,在各方面的支持下,终于李鸣盛与赵真这对少年时的情侣结合了。
    如果说白棣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那么赵真则称得上是李鸣盛很得力的贤内助。赵真自从与李鸣盛结合以后,不仅把丈夫的生活管理得井井有条,更重要的是在事业上使李鸣盛得到了她的很大帮助。譬如她对李鸣盛的嗓子进行保健治疗,协助丈夫整理艺术资料,搞演出笔记,接待来访客人,处理观众来信……
    李鸣盛是当今享誉海内外的艺术家,作为一位艺术家的夫人,她时刻在起着关键性的作用。这些年,社会上有人把艺术当作纯商品,一旦有人需要,便可以将艺术与金钱物质进行交换,甚至当作索取高价的条件。有些演员,尤其一些名演员,若有人邀请演出,就毫不顾忌地向对方提出种种条件如报酬少不去,无飞机不去,不住高级宾馆不去,不带家属不去……,常常弄得对方进退两难,由此,给文艺界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出现这些问题,有些来自主要演员本人,但也有的是这些名演员们的夫人吹“枕头风”造成的。而李鸣盛毕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所革命的熔炉里得到过锤炼,受党的教育多年,他谈于名利,从来在名誉、地位、报酬等方面没有索取,只知在艺术上做出无私的奉献。赵真对丈夫的高尚品德由衷地钦佩,更极力地支持。
    在上海举办的南北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合作盛会上,李鸣盛以突出的表现,赢得了人们的高度称赞,对此,1985年11月25日的上海《文汇报》曾以“京剧艺术家李鸣盛戏德高尚”为标题,做了如下报道:
    本报讯(记者汪澜)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鸣盛在沪演出期间不争名利地位,热心提携新人,被广大观众传为佳话。
    李鸣盛是应邀来沪参加南北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交流演出活动的。到沪不久,他即在本报组织的南北京剧艺术家座谈会上向同行们发出倡议:要通过这一活动,促进京剧界的团结和振兴,不仅要在艺术上,而且要在思想作风上为同行和后辈作出榜样。
    参加这次活动的演员的下榻处申江饭店地处闹市。主办单位为照顾几位年老体弱的艺术家,决定请他们到条件较好的锦江饭店居住。李鸣盛得知后婉言谢绝了,他说:我是来搞艺术的,不是来享受的。整个演出过程中,他未向主办单位提过一次有关待遇和报酬方面的要求;在演员名单顺序排列、戏目的安排上,他无条件地服从组织者的安排,体现了一位老艺术家的高尚戏德和思想境界。
    因一位老演员身体欠佳,十八日的演出需临时补充一档戏。当主办单位找李鸣盛和童芷苓商量时,他俩一口答应将《打渔杀家》翻演一场。按原定计划,十八日演出的大轴戏是天津中年演员马少良的《八大锤》,李鸣盛、童芷苓为提携后辈,欣然唱开锣戏,甘心情愿为中年演员垫戏,广大京剧观众得知此事称赞不已。上海的演出,李鸣盛和夫人赵真给人们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武汉的演出,李鸣盛在剧场没有取暖设备的情况下,冒着严寒为观众上演拿手好戏,令武汉观众十分感动。以后无论到海滨城市大连或北上哈尔滨进行教学示范演出,他们夫妇也是严以律己,每到一处有口皆碑。他们放着高级宾馆不住,去住办公室、剧场。甚至住在教室里,把课桌拼起来当床。夫人赵真为了李鸣盛的工作顺利进行,竟然在外出中来往车费、住宿、伙食一切自理,难怪黑龙江省京剧团的党支部书记在李鸣盛等人在该团结束强化集训教学的欢送会上发言说:“……把老师请到剧团来,对于我们是全面受益,首要的当然是说艺术素质有了提高,又不仅限于此,还有思想的,纪律的以及其他方面的素质的提高。我们是受益户,可老师们却是亏损户,这一点并非人人都知道。这里我只讲一个事例,就是作为李老师的贤内助,好后勤,体贴入微的保健医生的赵老师是自费来省京的,包括往返路费、住宿费、饭费等等一切费用都是自理的。这是为什么?老师们绝不是为名、为利,只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只为振兴京剧事业,只为扶助我们省京……。”
    有首颂扬战士的歌词中有这样一句:“军功章呵,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不错,这些年报纸上,电台里,电视上不断播出赞扬李鸣盛艺德高尚的文章,每当看到这一切,赵真都感到无比欣慰,因为她把自己的后半生,与李鸣盛及他那神圣的京剧事业,已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十五、音像珍品永流芳

    早先,戏曲这门艺术只是在舞台上演出,艺人们演完唱完,除留下一些白纸黑字的戏本儿,其形象艺术也就如同过眼云烟,不复存在了,因为那个年代科学不发达,既没有照相技术,更没有今天这录音录像的先进设备。因此京剧艺术的开创者程长庚、张二奎、余三胜等人,虽然名冠一时,却没有给后人留下任何声像资料。到了老生泰斗谭鑫培这一代,总算中国传进了电影技术,1905年秋天,谭大老板才在北京丰泰照相馆拍下了第一部戏曲影片《定军山》。以后京剧大师梅兰芳和程砚秋、尚小云、周信芳、盖叫天、马连良、李少春、裘盛戎等艺术家,也都在建国前后拍了不少电影,但由于条件有限,并没有把他们宝贵的艺术财富更多地保留下来,至今成为一件难以弥补的憾事。所庆幸的是,七十年代末,录像在神州大地开始普及,抢救纪录著名艺术家们精湛技艺的工作,也得到了各方面的重视。对于李鸣盛这样的老生杰材,当然也不例外。
    五十年代,李鸣盛曾在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录下了他的拿手名剧《捉放曹》、《文昭关》、《秦琼发配》等。到了宁夏,又陆续在宁夏人民广播电台留下了全部《伍子胥》、《除三害》、《空城计》、《斩马谡》、《四郎探母》、《捉放曹》、《碰碑》、《宋江题诗》及《甘露寺》、《打渔杀家》、《法门寺》等戏的唱段。到了七十年代末,宁夏电视台第一个将他的《文昭关》录制成艺术片在全国播放。1983年天津音像公司录下了他的《文昭关》,同时还有他的代表作《碰碑》。1985年李鸣盛与大连京剧团合演他重新整理的全部《打登州》,大连电视台也将这次精彩的演出摄入了镜头。
    据不完全统计,李鸣盛主演的剧目已被录像的还有《打渔杀家》(在上海与童芷苓合作)、《四郎探母》(在京与中国戏曲学院师生合作)、《坐楼杀惜》(在京与吴素秋合作)等。北国音像出版社、黑龙江音像出版社、中国唱片总公司、天津音像公司相继把他的《捉放曹》(与孟俊泉、张国泰合作)、《打登州》(与黑龙江省京剧团合作)、《文昭关》、《碰碑》(与天津市京剧三团合作)及《奇冤报》、《空城计》、《搜孤救孤》、《王佐断臂》、《法门寺》等唱段,录制成盒式录音带在全国销售,深受广大观众喜爱。而较全面集中地把李鸣盛的代表剧目系统地录制,还要算宁夏电视台、宁夏人民广播电台联合为他搞的《李鸣盛京剧艺术集锦》。
    宁夏电视台台长徐志健这个毕业于四川大学的老新闻工作者,对祖国的京剧艺术视如家珍,而宁夏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主任刘继英又是个对京剧艺术既有研究,并颇有感情的女行家。在这两位负责人的积极倡导下,决定将李鸣盛的舞台艺术录制成电视片。班子很快成立了:由刚从北京广播学院进修回来的蒋季平任电视导演,宁夏京剧团的编导刘连仑任艺术顾问,台长徐志健担任总监制。
    1986年李鸣盛正好六十岁,在花甲之年里录制一部能较全面表现他艺术风格的电视片似乎更有意义。7月8日李鸣盛夫妇刚刚结束在哈尔滨的录音工作,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休息,就马不停蹄风尘仆仆从北国的冰城来到了他的第二故乡--塞上古城银川。
    剧目已商量确定,共包括《文昭关》(夜叹)、《捉放曹》(行路)、《定军山》(下书)、《战太平》(别妻)、《打登州》(游街)、《王佐断臂》(断臂)、《除三害》(路遇)、《鱼藏剑》(乞街)、《碰碑》(探路)及《斩马谡》、《宋江题诗》。别看这些剧目大多数是选场,可所选的每一段戏,用内行话说都是“戏核儿”,都是全剧的精华。像《文昭关》,谁不想听到那段耐人寻味的“叹五更”啊。《鱼藏剑》里谁不想欣赏那悲怆、凄凉的[反西皮]呀。《碰碑》中当然要属大段动听的[反二簧]最过瘾,《战太平》里花云见孙氏一折更是酣畅淋漓、脍炙人口。《斩马谡》这出戏乃突出体现了李鸣盛在继承杨派方面的深厚功力。一出《宋江题诗》则显示出李鸣盛自己那飘逸、深沉、凝重、高雅的艺术风格。
    为了拍好这部长达220分钟的艺术片,宁夏京剧团抽出了一批优秀演员加以配合,如花脸演员梁嘉禾,李鸣盛的老搭档、老生演员刘顺奎,丑角演员金玉恒,小生演员汪野航,程派青衣靳芳,老旦演员曹长宝等。李鸣盛的两位公子李鉴、李鸣也分别在《斩马谡》中扮演了赵云和王平。乐队方面还特邀了黑龙江省京剧院的著名琴师宋士芳前来相助。
    李鸣盛在艺术上从不保守,他历来主张发展艺术要跟上时代步伐。于是他与艺术顾问、导演、鼓师、琴师一起,对戏中的音乐、唱腔、唱词、表演都做了进一步的加工整理。如在《宋江题诗》一剧中,为了烘托人物感情变化,及对环境气氛的渲染,破例地在戏里加进了古筝伴奏。唱词改得更趋于合理,删掉了老戏中的陈词旧句。唱腔过门改得十分丰富细腻,增强了曲调的感染力。经过一番共同努力,十一出标志着李鸣盛在京剧艺术道路上继承和发展的优秀传统戏集萃,开始了紧张的录制。
    七月的塞上骄阳如火,坐落在银川新市区的电视台大演播厅里,炽热的灯光把人烤得难以忍受,即便穿短裤背心,也要不住地往下淌汗。而在这种高温下,李鸣盛竟披起了比棉衣还厚的“胖袄”(戏装里面的棉衬衣,穿上它则显得人物更威武、魁伟),外罩两三层的戏装,头上勒紧水纱、发网,戴上盔头,脚下蹬起了厚底高靴,光这一身打扮,就已把演员捂得汗流浃背,更甭说锣鼓一响又唱又舞又念又表了。李鸣盛果然宝刀不老,虽已是六旬老人,却抬手投足,处处到家;喜怒哀乐,无不动情。他就是这样连续作战一个月,便完成了全部录音录像工作。在电视片中他分别塑造了具有各类代表性的安工、衰派及靠把老生的角色。有人曾对这次录象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栩栩如生诸葛亮,疾恶如仇活宋江。
    黄忠不减当年勇,王佐断臂人颂扬。
    子胥闯关堪悲壮,时吉陈宫心善良。
    花云秦琼多威武,令公催我泪千行。
    花甲挥汗洒塞上,音像珍品永流芳。
    《李鸣盛京剧艺术集锦》分为四集在全国各省市及中央电视台播出后,受到了广大观众的好评。这部艺术片在海外也引起了强烈反响,不少华侨在海外看后说这真是一种高层次的艺术享受,通过观看李鸣盛的精彩表演,深为祖国的京剧艺术如此璀璨夺目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使他们这些海外的游子更加热爱祖国,热爱祖国的民族艺术。
    继《李鸣盛京剧艺术集锦》之后,1988年宁夏电视台又在原班人马的基础上,为李鸣盛录制了专题片《玉音响四方》。这部艺术片又从台下的角度,表现了李鸣盛这位名传遐迩的艺术家,在生活、课徒、练功等各个侧面的活动,使更多的海内外观众,对这位艺高德劭的艺术家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如今,李鸣盛已年近古稀,艺术上虽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但他却抱定一个宗旨:活到老、学到老、钻研到老。当前,他除集中力量向青年人传授技艺外,时而继续登台。作为广大的京剧观众,谁不希望他在有生之年,再为人们留下更多的艺术精品,以丰富我们祖国的民族艺术宝库呢!

十六、余晖灿灿春无限

    古诗云:少壮能几时,鬃发各已苍。
    人生一世,终归要老,这是自然规律。但是如何度过晚年,老人们却各有不同。有的人在离退休之后,或在家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或终日遛鸟养鱼,寻求自在清闲;或聚集一处,乐此不疲地研习筑造“长城”之术,借以消磨时光。但也有不少老人却老不憩心,视自己一生所从事的事业为第一生命,非要“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李鸣盛便是这个行列中的一员。
    李鸣盛退休回北京之后,一年到头反而比退休前更加忙碌。外地慕名前来请他去演拿手好戏;北京时而有演出活动,请他粉墨登场。他曾多次深入到北京工业大学、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大专院校去讲授京剧知识。他曾先后去北京草园文化站、新开路文化站、和平街文化站、国子监文化站为人们清唱……
    就是在家中他也难得闲暇。一批酷爱京剧的外行朋友,内行师友接长不短地来到他家,探讨京剧发展,切磋技艺。诸如北京交通大学的卢肇铨教授、北京林业大学的孟兆桢教授、北京师范大学经济系的程树理主任,他们虽执教于高等学府,在业余生活中对操琴却颇有兴趣,三把京胡,拉起来是各有千秋。国际贸易研究所研究员张毓英,喜好司鼓,每每操起鼓极可谓如醉似痴。航天部高级工程师王万有是个杨派迷,不仅在科学上不断有发明创造,对京剧也很有研究,与李鸣盛聊起京剧改革,总是滔滔不断。这些教授、专家,希望通过给李鸣盛司鼓、操琴和听李鸣盛谈戏,能不断提高自己的伴奏水平及丰富京剧知识。李鸣盛也想通过与这些高级知识分子的交往,提高自己的文化素质,更有利于自己在艺术上的开拓和发展。
    杨洁来了,这位国家体委的原国家女篮名将,是蜚声艺坛的名票,出于对京剧杨派老生的酷爱,她对李鸣盛也十分敬重,不是邀请李鸣盛去由她主持的百乐酒店参加清唱活动,就是登门与这位优秀的杨派传人一起切磋技艺,研讨杨派艺术。
    袁国林来了,这位著名的侯派花脸演员也是李鸣盛家中的座上客。他敬慕李先生的为人,视李鸣盛为兄长,每次一进家门,聊戏说戏就是他们的话题。在此基础上,他们合作演出的《除三害》、《捉放曹》,为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鸣盛为京剧事业培养接班人,不仅仅局限于京剧界的内部,而且在业余爱好者中间也正式收了几名学生。其中公安部技术部的朱小希和中国仪器进出口总公司的工程师陈超获益最多。这两个年轻人酷爱京剧杨派老生,也非常崇拜李鸣盛的艺术。李鸣盛对他们的教授,同样严肃认真,不遗余力。哪怕一个字音,一个小腔儿,也说得仔仔细细。两个学生拜师后不图虚名,学习相当刻苦,经过不懈努力,技艺大有提高,每当他们登台清唱时,连内行人也禁不住夸奖他们唱得地道,哪像个业余演员。当然这还要归功于李鸣盛的亲传实授。
    对于社会活动,李鸣盛也不甘落后。1990年全国人民都在积极为迎接“亚运”做出贡献,身在北京的他岂能漠不关心。当北京市的“民进”负责同志找到他,请他参加在承德市举办的“迎亚运文艺义演”时,他二话没说,当即点头同意,并很快与名花脸袁国林一起说起了戏,排好了《除三害》,等待演出。同年9月的这一天,他与著名歌唱家李光羲、姜家锵,相声表演艺术家赵振铎等驱车前往承德市。汽车早上9点多钟出发,谁知还未驶出北京的远郊区就发生了交通事故。路上一拖再拖,李鸣盛等人虽然心急如火,但只有耐心地等待。北京距承德只有二百多公里的路程,而汽车却在路上行进了将近十个小时。等汽车抵达承德时,承德市体育馆几千名观众已在那里等候。见此情况,演员们顾不得一路疲乏,匆匆吃过晚饭,就进入了演出准备工作。李鸣盛和袁国林的彩唱《除三害》虽然是全台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这二位也早早坐到了化妆台前。
    这次迎“亚运”义演,在山城承德引起了很大的震动,艺术家们的精彩表演,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李鸣盛的大轴戏,更令人赏心悦目,这位年逾六旬的艺术家克服了体育馆内地板滑,表演必须面对四周等特殊情况,依然用他那动听的歌喉和优美的身段及真挚的表演,给人们带来了欢乐和美的享受。演出结束,观众以极其热烈的掌声向李鸣盛等人表示谢意,感谢他们的精彩演出,感谢他们为迎“亚运”所做出的无私奉献。
    1991年夏,江南水灾泛滥,李鸣盛在家中看到电视、报纸上报道安徽、江苏等地受灾的情况,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在此关键时刻,他决定要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去为灾区人民做些微薄的贡献。
    北京的赈灾义演大部分是由各单位出头组织的,他无法加入。可是当他听说前门大碗茶商贸集团的老舍茶馆要举办京剧清唱义演时,他连忙主动与对方取得联系。对方负责人听说李鸣盛要参加义演,又是感动又是为难。没想到这位著名的艺术家竟主动找上门来,不请自到,这种高尚的精神,实在难能可贵。为难的是原定参加演出的人名单已交报社付印,李鸣盛如果参加,只能做出无名的奉献。面对这个问题李鸣盛未有半点犹豫,他非常痛快地表示:“我参加赈灾义演,是为了表达我对支援灾区人民的一片心意,不是为了捞取什么资本,报纸上登名不登名,无所谓!”李鸣盛终于“加塞儿”参加了这次演出,当主持人向观众介绍了李鸣盛要求演出的经过时,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对他表示敬意。他在台上唱起了他拿手的唱段,观众的喝彩更是接连不断。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这次演出的消息,众多著名艺术家的大名均在其内,果然唯独没有李鸣盛,然而,他并无任何介意,说:“这次我能参加赈灾义演,能通过演唱表达出我的一片情意,也就感到无比欣慰了。”
    自从首都纪念徽班进京二百周年演出活动结束后,广大专业京剧工作者和京剧爱好者,都在为振兴京剧尽心竭力,李鸣盛在这方面更是繁忙。电台搞全国业余京剧大奖赛,他应邀担任评委。炎热的夏天,他和评委们一道不辞劳苦地一遍又一遍筛听着全国各省市选送来的录音带,以便从中挑选出成绩优秀者。当听到好的唱段时,他异常兴奋,就好象喝了几杯美酒,从心底为能在业余京剧爱好者中间,发现佼佼者而激动不已。不久,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进入决赛,他又应邀担任评委。赛前,李鸣盛仔细观看着一盘盘录像带,决赛时,他坐在台下聚精会神地认真评选,对每个参赛的青年演员,投下自己严肃而神圣的一票。大赛结束,他又热情地为青年们辅导,指出演出中的优点和不足,以尽到一个老艺术家的责任。
    慷慨心犹壮,蹉跎鬓已秋。李鸣盛虽然已年近古稀,但壮心犹存。目前,他又被聘为北京海淀区京昆艺术协会顾问。中国戏曲学院大专进修班也请他去定期授课。这样,在李鸣盛本来就已排得满满当当的日程里,又增添了一些新的活动。虽然累点儿,忙点儿,可在他心里,却感到了无比的欢乐。

青山京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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