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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冬与言高谭马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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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连良独树一帜

过去北平戏院的戏单、海报和报上的广告,对于演员都要加上头衔,并且还要堆砌形容词。像什么“谭派嫡传,正宗老生”啦,“南北驰名,第一武生”啦,“驰誉平津,文武花脸”啦;而对坤旦的形容词,最普遍的“绮年玉貌,色艺双绝”。北平的戏班很多,有时候在一天的报上,能让你发现“六绝”或“八绝”(三人或四人),其为滥调就可见一斑了。
坤旦论艺,雪艳琴仅逊于梅、程、尚、荀四大名旦,而剧艺高于其他一切男女旦角(小翠花另当别论),但非绝色。陆素娟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但是剧艺不够精湛。她二人都不足称为“双绝”,何况他人?只有个言慧珠,能称“色艺俱佳”罢了。
但是有两位男演员,他们的头衔却恰如其份,为内外行所公认。一位是杨小楼的“国剧宗师”。他的武生戏渊源于乃师(俞菊笙)、其父(杨月楼),却又吸取各家(张淇林、姚增禄、杨隆寿、牛松山)之长,自己融会贯通,蔚成一代宗匠,堪称空前绝后。一位就是马连良的“独树一帜”了。他艺宗谭、余,旁及贾洪林,对唱腔、念白、做表、身段、扮相、服饰,演员阵容,舞台气氛,都加意考究,自出机杼,俨然成为马派。虽然誉之所至,谤亦随之,但是“独树一帜”四个字,他却当之无愧的。
一、 家世、学艺
马连良是回教人,世居北平,从祖父起就在阜成门(俗称平则门)外开茶馆儿,人称“门马家”。他父亲名西园,行二,伯父昆山,叔父沛霖,另一位名不详,一共昆仲四人。母亲满氏生连良、连贵及女一人。四房的兄弟在一起排行,连良行三,成名后一般内行都称为“马三爷”(很奇怪,国剧演员行三的太多了,金少山是金三爷,言菊朋是言三爷,马富禄是另一位马三爷)。连贵行六。连良之妹适杨姓,早孀,遗一子,名杨元勋,入富连成学须生,后改经励科。
马家茶馆院落很大,最早是普通茶馆,后来不知怎么成了戏迷的聚会所了。于是大家成天聚在那里,吊嗓子、打把子、练功、排身段,快成了非正式的科班啦。茶客多自然生意兴隆,马家更为欢迎,而在这种国剧气氛之下,马连良的伯父马昆山,叔父马沛霖,也就都拜师学戏了,全工老生。到了连良这一辈,四房的弟兄们,也都进入梨园界。大爷马春樵,先学梆子,后改二黄,戏路很宽,本工花脸,能兼演武生、老生、红生。二爷不详。四爷马四立,工小花脸,也会老生(纪玉良就拜他为师学老生),后来给马连良管事;有时候也在台上配戏。五爷马全增,学经励科,后来帮着陈信勤给奚啸伯管事。马最良工老生,学他哥哥(连良),艺宗马派,唱做身上都稍有相似之处,就是体力差了一点。一度在天津日租界中原公司妙舞台长期演唱,在各处也跑了不少码头,他不是行七就是行八。
单说马连良这一房,他父亲马西园,身材魁梧,人很豪爽,慈眉善目,个性忠厚。连良成名以后,马西园就享福了,常往清真寺去,很近教门,逝世后的葬仪很隆重丰盛。母亲满氏,身量不矮,前额高而宽,眼睛较小;非常健康,享寿快到九十岁才逝世。马连良的前额和眼睛,非常像他的老太太。马连贵长得与连良酷似,自然也是像母亲;他学场面,工大锣,有名于时,一直帮他三哥。马连良原配王氏,与马连昆妻为姊妹行,所以马连良、马连昆是连襟。马连昆工架子花脸,非常渊博,文武昆乱不挡,戏路极广。他还擅武术,最早搭马连良班,还为连良个人保镖。就是人性太差,喜欢在台上恶作剧,在内行圈儿里人缘极坏;后来也因故脱离马连良的班儿了。他儿子马少昆,也唱架子花脸,来台后曾搭大鹏国剧队,十几年前就辞出改作外行了,人也发胖啦。王氏进门几年没有生养,就抱养一个儿子马崇仁。谁知崇仁进门以后,王氏就开怀生产了,生了三男两女。名字,随着崇仁排,依次叫崇义、崇礼、崇智。这时马连贵太太穆氏生产头胎儿子,也随着三哥屋里的孩子起名字,名崇信,排行“小五儿”,长大了入荣春社学老生,艺名马荣祥。他的面相和嗓音,与他三伯父(马连良)很像,在台湾大鹏国剧队有年,可惜没有把他伯父的戏往深刻处研究;否则马派传人就非他莫属了。马连贵太太穆氏,是北平前门外穆家寨清真馆的姑奶奶,穆家寨的“炒烙答儿”最出名,马太太当然也熟悉炒法了,马荣祥也学会了这独得之秘。在大鹏剧队时常请队友到他家去吃“炒烙答儿”。从二十年前起,他就曾虚邀了笔者两次,到他家去吃“炒烙答儿”,但是迄未实现;现在他已长期居留美国了,笔者更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才能吃到嘴了。(一笑!)倒是希望他在美国把“炒烙答儿”发扬光大,能大发财源就好了。

马连良的姑母适哈,生哈宝山,所以马连良与哈宝山是表兄弟。哈宝山是现在大鹏国剧队老生哈元章的四叔,于是哈元章与马荣祥也算是表兄弟。
王氏所生两个女儿,大女儿嫁与黄元庆,系富连成社六科武生,外号“小老虎儿”。在笔者三十七年(1948)离开大陆时,其次女尚待字闺中,后来嫁与何人不明。王氏死后,马连良续娶陈慧琏,她是交际花出身,系前湖北省主席夏斗寅的下堂妾。连良娶她,很遭家族反对,但是马三爷是赚钱的当家主事人,别人反对自然无效。陈慧琏人很精明强干,也辅佐连良办不少事情,她进马家门时,连良已大红,所以她是多年来大家所熟知的马三奶奶,而对连良原配王氏,知道的人却很少了。马连良抱养,带王、陈二氏所生,一共有十一个儿子,也够得上是“多产作家”了。
马连良是光绪二十七年(1901),岁次辛丑正月十一日生,那年他老太太三十五岁。乳名“三赏儿”。自幼聪颖过人,光绪三十四年(1908)他八岁,送入喜连成科班学戏,排名连良。那一科原有七十四个人,截止民国二十一年(1932),故去九位,就剩六十五位了,现在恐怕都荡然无存啦。富社学生,都经萧长华老师给起个“字”,按“如”字排。譬如侯喜瑞字“霭如”,社盛兰字“芝如”,李盛藻字“瀚如”,马连良就字“温如”。他成名以后,又自称“扶风馆主”,组的班名也是“扶风社”。他进科班以后,先学武生,教师是茹莱卿(茹锡九的父亲,茹富兰的祖父,茹元俊的曾祖父,茹家是四代武生),有《探庄》的石秀(严格一点说是武小生的戏)、《淮安府》的贺仁杰、《小天宫》的造化仙等,所以马连良的武功,是有良好基础的。后来又从蔡荣贵、萧长华等各位老师学老生戏。以前科班学戏的过程,是从底包、零碎儿、配角学起,逐渐再学正戏。不像现在国剧训练班的学生,一开始就打算学正戏,唱大轴;于是许多基本的小戏不会,却学些复杂见功力的大戏。就如同小学生念大学课本一样,那能念得懂吗?那么演出的成绩也就可想而知。这完全是“躐等躁进”,但现在已蔚成风气,而主其事者也都不懂,也就言之可叹了。马连良起先连学带演的老生戏,都是零碎儿、扫边、配角之类。如公案戏的施大人施仕纶,彭大人彭鹏,《殷家堡》和《落马湖》里的王殿臣,《取洛阳》里的刘秀等。但是在观众印象里,已经认为这个小孩子不凡了。到了演《金雁桥》的孔明,大露头角,从此科班老师们,就开始教他老生正戏了。
有一出老戏《朱砂痣》(现在已经没有人唱了)是演叙韩员外因战乱失落一子,老妻亦已故去,后来打算纳一姬妾,生儿养女,接传后代香烟。凭媒将新妇江氏娶进门以后,新妇啼哭不已,询问情由,才悉是有夫之妇,因家贫夫病卖身。韩员外马上放弃身价银子,命家院将新妇送回夫家,另赠银百两。新妇感恩不已,复偕同其夫吴相公(名惠泉,内行称为病鬼)来谢。韩员外之子原名迈运,生下不久即丢失,被一老妪金氏捡去,夫名权在经,改名天赐。后来因家贫将天赐出售,途遇吴惠泉,吴以对韩深感厚恩,无以为报,知其乏嗣,遂价买天赐,赠与韩员外。此时天赐已十三岁,韩问其生身父母,天赐答以父亲去世五年,母亲现年七十六岁,韩问难道汝母六十三岁生你吗?天赐答以并非亲生,系自幼捡来的,韩盘算年岁,与失子同庚,又验左足有朱砂痣,遂告父子团圆,韩员外好心终有好报。唱全了称为“带认子”,也有称“带卖子”的。这原是孙菊仙的拿手好戏,但是谭鑫培也唱。以后时慧宝、高庆奎就都是孙派唱法了。

宣统二年(1910)四月十二日丹桂园春庆班的日场戏,谭鑫培曾在压轴演《朱砂痣》带“卖子”。他饰韩员外,陈德霖饰江氏,谢宝云饰金氏,贾洪林饰吴惠泉。大轴是余筱琴的《飞叉阵》(那个年月,压轴戏最要紧,大轴子演武戏,就为送客了)。又有一次在文明茶园义务戏里,谭鑫培又贴《朱砂痣》,配角仍是陈、谢、贾等原人以外,马连良饰韩员外之子天赐,那时他才十岁,表现卓越,被观众目为神童。
有意思的是,民国三年(1914),马连良入科班学戏已有六年,经常参加富连成社的公演了,六月二十七日在吉祥园的日戏,倒第三是小连卿的《朱砂痣》,他已由饰韩员外之子,升任为饰演吴惠泉了。那年他十四岁。
民国五年(1916),富连成科班已经长期在广和楼唱白天戏了,二月二十七日日场,马连良在倒第四唱《雍凉关》。七月三十日,在压轴唱《法门寺》,大轴是骆连翔的《两狼关》,送客的武戏。富连成当局已经倚重马连良为主角了。
民国六年(1917)三月三十一日,岁次丁巳的二月初九日,马连良从富连成社出科,算是结束了十年的科班学戏生活。那年他十七岁。
二、 搭班过程
马连良头脑很新,他觉得打算剧艺进步,一方面要自己多走些地方多闯练;一方面要观摩先进,好来积累舞台经验,自然在剧艺上有进步了。他在民国六年(1917)春出科以后,就到福州去开码头了,以一出《珠帘寨》红遍了半边天。当然还跑了些别的地方(与其他演员比较起来,他这一辈子,跑码头的次数,和到的地方,比任何人都多)。民国七年(1918)中秋节以前回到北平,仍旧回富连成社演戏,不过,这时社方对他已经是出科后的同仁待遇了。回来以后的头一天戏,是十月一日广和楼的日戏,他在大轴演《八大锤》,茹富兰饰陆文龙。十二月十六日,在广和楼白天,首次贴出《胭脂褶》,也就是《失印救火》。
民国六年冬天,余叔岩在三天京兆水灾义务戏里,露了三出谭派戏:《打棍出箱》、《阳平关》、《宁武关》以后(这时谭鑫培已经去世三个月了),剧艺精湛,一鸣惊人,内外行都目为谭派传人,立刻杨小楼、梅兰芳、孙菊仙三个班,都托人来约他加入。余叔岩却一概婉拒,继续在家里吊嗓子、打把子,整理戏词,研究音韵,再下一番准备功夫,一直到了民国七年十月十七日,他才加入梅兰芳的裕群社,正式问世;而他这谭派传人的地位,就此稳固,而开始一帆风顺了。在他所露的戏码里,便有以后马连良称为拿手的《琼林宴》、《庆顶珠》、《铁莲花》、《九更天》、《宫门带》、《打登州》、《打严嵩》、《群英会》、《乌龙院》、《盗宗卷》、《胭脂褶》、《一捧雪》等在内。
自民国以来,凡是唱老生的,自以学谭为正统;谭鑫培死后,便以学余为尚了,因为这等于间接学谭嘛,一直到现在还是如此。马连良的学习谭、余,也自不例外。但是他聪明绝顶,自忖在天赋条件上,不能全宗谭、余,于是就选择自己相近的戏路,学余的唱、念、做表、身段,而再融会贯通,稍加改换;余叔岩因为演戏卖力,身体不佳,总是时演时辍,到了民国十七年(1928),索性谢绝舞台了。而前述那些戏,终马一生,时常演唱,所以后人不察,全以为那是马派戏了,其实,骨子里马连良全是以余叔岩的演法为基础,他又兼学刘景然、贾洪林的艺术,都融会在一起,而产生马派的演法罢了。

他自从福州回来以后,虽然仍在富连成演戏,但却非学生时代,可以住在家里。没有戏的时候,可以尽量观摩余叔岩的演出;何况富连成以日戏为主,这时余叔岩所加入的裕群社,却是以夜戏为主,很少有时间冲突的可能。因此,马连良从此时起就猛看余叔岩的戏,同时他的领悟力强,深能体会,而也就日益进步了。
《失印救火》是老生的念白戏,重做表,要把白槐这个多年猾吏的世故、机智表达出来,玩弄金祥瑞于股掌之上,还要使他浑然不自觉,这就要靠演员的火候了。马连良对这一出戏很下过研究功夫,可以说是他拿手戏之一。与他搭配饰金祥瑞的小花脸,先后有茹富蕙、马富禄两个人。论玩艺儿,茹富蕙的确规矩地道,尤其方巾丑,是萧长华以后第一人;马富禄则较为伧俗。但是马富禄的嗓音响堂,较易受台下观迎。马挑班后为了营业,就舍茹用马了。民国七年十二月十六日,他初演《失印救火》,码列压轴,大轴是小翠花、何连涛的《战宛城》。民国八年(1919)他演《胭脂褶》的纪录,是五月九日广和楼日戏,仍是压轴,大轴茹富兰的《八蜡庙》。八月三日日戏,他大轴唱过《焚绵山》,他饰介之推,马富禄反串老旦介母,这出戏的老旦要有许多跌扑功夫,马富禄那时年轻,还摔得动,后来摔不动了,马连良这一出也就挂了单了。十月八日日戏,唱过《审头》,十一月二十一日日戏,贴出新排首演的《骂王朗》,是根据三国演义编的小本戏。十一月二十七日,推出新排的《云台观》,也就是《白蟒台》。
民国九年(1920)三月九日日戏,马连良初演《三字经》,这是一出纯念白戏,有如相声的《歪讲三字经》,把“人之初”和“人之伦”说成是兄弟二人等等,编成一个故事。听戏多年,只有马连良演过此戏,别人从未演过。也许别人有这个本子也不敢演,因为在白口上如果念不出彩来,是吃力不讨好也。八月十四日,演过《天雷报》,这也是以念做见长的衰派戏,后来成为他拿手杰作之一。
民国十年(1921)五月三日日场,富连成在吉祥园和广和楼分包,也就是同时在两个戏院都有戏,富连成固然人多,但是有叫座力的主角,还是要两边跑,这一天马连良、何连涛、沈富贵、茹富兰四个人,要分赶两边,要怎么赶法呢?这里不妨说明一下,以资谈助。广和楼这边,派五出戏;吉祥园那边,派六出戏。广和楼开戏早一会儿;吉祥园开戏晚一点儿,也就是原则上在广和楼唱完了,往吉祥园赶。这要把在广和楼唱完了,卸妆,赶到吉祥园,化妆,再上台的时间都算好了才成;否则稍有脱节,台下就起哄不依了。单说马连良、何连涛两个人吧。马连良先在广和楼倒第四唱完了《天雷报》,赶到吉祥去唱倒第五《九更天》,因为吉祥倒第四是谭富英的《珠帘寨》,时间很久,就使马连良从容赶上了,这就是派戏的经验。如果派谭富英一出《黄金台》,那马连良要命也赶不上了。何连涛呢,在广和楼唱完大轴《铁笼山》,再赶到吉祥唱大轴《青石山》。这也就是五十多年前能这样赶;现在就没有这种状况了,万一有的话,演员也不肯这么干了。两个月演一次戏还嫌累得慌呢,一天赶两场?那就谈都不要谈了。十二月十日日戏,唱过《汾河湾》。到了阳历年,马连良便脱离富连成了。
马连良民国六年(1917)自富连成出科,他才十七岁,虽然到福州等地跑了一年码头,民国七年(1918)回来他才十八岁,一来剧艺还不算十分成熟;二来太年轻,也不敢搭外班,怕人家不考虑。因为那时候北平的名老生太多了,孟小如、贯大元、王又宸、高庆奎等以外,资深的还有王凤卿、言菊朋、余叔岩,所以他暂回富连成,一来可以继续学戏,二来可以观摩余叔岩和其他名老生的戏,在自己科班里借台实习练戏。等到在富连成唱到民国十年(1921),他已经二十一岁了,觉得这几年他进步很多,人家也不会把他视为小孩子了,不能再囿于母校,有到外边各大班进修的必要了,所以就在民国十年年底辞离富连成社。
民国十一年(1922),先是搭沈华轩的临时班,短期合作,一月二十四日日夜两场,曾在城南游艺园,演过《南天门》和《戏凤》。后来三麻子自沪北上,由沈华轩帮他成班,七月二十六日在庆乐园演过夜戏,大轴《三国志》,就是《群英会》带《华容道》。三麻子饰关公,马连良饰鲁肃,朱素云饰周瑜,沈华轩饰赵云。究竟因为红生戏不多,也不好挑班,就由沈华轩把三麻子介绍给高庆奎,加入他的庆兴社,从八月初就演出了。
到了十一年年底,马连良入了尚小云的玉华社,同班还有谭小培、王瑶卿等人,常川演出地点是前门外粮食店的中和园。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日场,大轴与尚小云合演《宝莲灯》带“打堂”,侯喜瑞的秦灿。二十三日日场,马连良与王瑶卿在倒第三演《珠帘寨》,尚小云大轴《奇双会》。
民国十二年(1923)一月十日日场,尚小云、马连良、王瑶卿、谭小培合演全本《红鬃烈马》。一月十四日日场,马、王再演《珠帘寨》,不过这次是压轴了,大轴尚小云《游园惊梦》。尚小云此时演些老戏重排和新编的本戏,马连良也加入演出了。一月三十一日日场曾演过《福寿镜》,尚、马以外,还有王瑶卿、谭小培。这时马连良在老生地界已经声誉鹊起,在春天和尚小云被上海戏院邀请,两人联袂赴沪,唱了快半年才回来。
尚、马回北平以后,被俞振庭邀请参加他的双庆社,同台还有王又宸、小翠花诸人,而以尚挂头牌,马挂二牌。八月十五日首在广德楼夜戏演出,尚、马大轴《宝莲灯》。九月七日夜戏,尚、马大轴《戏凤》。十月十六日夜戏,马连良压轴《定军山》,尚小云、王凤卿、朱素云大轴《御碑亭》。十二月七日,尚小云推出首演新戏《红绡》,又名《青门盗绡》,马连良也加入配演。
十三年(1924)一月二十日夜戏,尚小云贴本戏《刺红蟒》(《混元盒》里一折),马连良加入配演。一月二十五日夜戏,尚小云初演新戏《张敞画眉》,马连良则在倒第三唱《八大锤》,由小振庭(即孙毓堃,他是俞振庭的外甥,所以有小振庭的艺名。现在大鹏国剧队的孙元彬、元坡兄弟,是他的哲嗣)为配。
十三年春,马连良个人又应聘赴上海公演,秋后才回来,他在上海已经奠定了红底子啦。回平以后,就参加了朱琴心的和胜社,朱琴心为了捧捧他,头一天合作在九月十三日吉祥园出日场,那天正是甲子年的八月十五日,中秋节,让马连良的《定军山》唱大轴,朱琴心、王凤卿《汾河湾》码列压轴,可称捧足输赢。而马连良从此也就越发红紫了。十一月二十日,前门外鲜鱼口的华乐园改建完成,头一天就进和胜社的班,可见得这个班儿在当时是实力可观,颇有号召的。日场戏大轴朱琴心、王凤卿的《汾河湾》,马连良《盗宗卷》码列压轴,倒第三是尚和玉的《英雄义》,倒第四是郝寿臣的《取洛阳》。尚、郝当时已成名,码列在二十四岁的马连良前边,也就可见当时马的地位了。十一月二十四日,和胜社又在华乐园演白天,马连良、王凤卿、尚和玉、郝寿臣的《定军山》、《阳平关》码列大轴,朱琴心则在压轴与马富禄合演《打花鼓》。十一月三十一日,华乐园日场戏,马连良、王凤卿、郝寿臣大轴《三国志》、《群英会》起,到“华容道交令”止。朱琴心在压轴唱《闹学》。十二月十三日,华乐园日场戏,大轴《战宛城》,朱琴心饰邹氏,马连良饰张绣,两个人都是初演,尚和玉饰典韦,郝寿臣饰曹操。十二月二十二日日场,华乐园日场推出一场戏来,除了朱琴心以外,主要演员每人双出,把这张戏单录下来,读者们当有过屠门而大嚼的感觉:前三出不谈,第四出郝寿臣《闹江州》,第五出马连良、尚和玉《连营寨》,第六出王凤卿、郝寿臣《鱼肠剑》,第七出也就是大轴,朱琴心——潘巧云,马连良——吵家石秀,尚和玉——杀山石秀,王凤卿——杨雄,《翠屏山》。怎么样,您只看戏单也够过瘾吧!
民国十四年(1925),马连良仍搭和胜社,二月七日日场大轴朱琴心本戏《陈圆圆》,马连良饰吴三桂。二月八日日场,大轴是马连良新戏初演《广泰庄》,他饰徐达,这出戏后来李盛藻唱过,还没有其他人动过。压轴朱琴心、尚和玉、王凤卿《翠屏山》。二月二十八日日场,大轴《四进士》,马连良——宋士杰,朱琴心——杨素贞,郝寿臣——顾读,荣蝶仙——万氏。三月二十二日日戏,朱琴心大轴初演新戏《无双》,马连良压轴《南阳关》。
当三麻子搭高庆奎班的时候,留下一出南方流行的本戏:《七擒孟获》。他饰孟获,高庆奎饰孔明,在北平很轰动,卖了好些场满堂。朱琴心见猎心喜,他也排这出戏,不过以祝融夫人为主角了,改名《化外奇缘》。四月四日在华乐园日戏首演。马连良饰孔明,郝寿臣饰魏延,周瑞安饰马岱。五月二十九日,马连良三国戏《流言计》首演,码列大轴,朱琴心压轴《打花鼓》。六月七日日场,朱琴心、马连良合作了一出唱工繁重的戏《四郎探母》,在以后常见朱、马二人演做表重唱工轻戏码的观众而言,认为这是罕见,而当年他们俩人正在年轻,是有此实力的。十四年秋天,马连良又去了一次上海。
十四年冬天,马连良自沪返平,再度参加了尚小云的班子,班名协庆社。十二月十七日在三庆园夜戏首演的戏码,还和他十一年年底首次加入尚的玉华社时候一样,与尚小云、侯喜瑞在大轴合演《宝莲灯》。十二月二十日三庆园日戏,尚小云大轴演本戏《贞女歼仇》,马连良压轴唱《盗宗卷》,两位配角都是他的老师。刘景然饰陈平,他是以衰派戏拿手而出名的,《九更天》、《天雷报》全有独到之处,外号称“叫街刘”。王长林饰“灯笼杆儿”,却是提灯笼引路的那个衙役。王曾与谭鑫培、余叔岩配戏有年,深知谭、余在台上的地位、身段,马连良从他学了不少玩艺儿,对他很尊重,以后挑班的当家小花脸就用王长林。
十五年(1926)一月二十八日,协庆社在吉祥园夜戏,大轴尚小云演本戏《谢小娥》,演完就去上海了。马连良在压轴演《乌龙院》,诸如香饰阎惜姣,王长林饰张文远。五月底尚小云自沪返平,二十八日在吉祥园夜戏,大轴唱《奇双会》,马连良与侯喜瑞在压轴唱《闹府》。十一月底,马连良转入玉华社,二十七、二十八两天,在开明戏院演两天夜戏。大轴是小翠花、水鲜花,分演“头二本”和“三四本”的《梅玉配》。马连良与郝寿臣在压轴分演《失街亭》和《打严嵩》。十五年底,又加入了朱琴心的协合社。十二月十五日开明戏院夜戏,大轴朱、马、郝寿臣、马富禄合演《四进士》。十二月二十二日夜戏,朱琴心首演全本《玉镯记》(就是全本《法门寺》),马连良饰郿邬县。
十六年(1927)一月六日夜戏,朱琴心首演新戏《秋灯泪》,马连良也加入配演。一月二十日夜戏,朱琴心首演新戏《关盼盼》,马连良与尚和玉、郝寿臣压轴合演《阳平关》。演完就辞班休息,积极准备自己挑班了。
从民国十一年(1922)到十五年(1926),马连良过了五年的搭班生活,戏路日广,声誉益隆,从以上的记载里,就可窥见其演进的过程了。
青山京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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