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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夕阳下(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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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我孑然一身去看望住医院的老父时,总免不了联想我们这个年龄段的部分人的未来,联想到自己将来是做海明威笔下的圣地亚哥,还是做自己笔下的主人公呢……

                                                                         ——引子


     初冬的太阳是暖暖的。
     老人要走出公寓的大门。按照公寓的内部规定,在没有家人的陪同下是不准外出的。公寓的人性化管理是周全的,试想,都这么大的年龄了,谁也不知道谁会犯迷糊,如果走出去回不来了?谁负责?
     范大爹没有家人来公寓看望。他出门的理由也充分,不走远,就在公寓对门的那块石上坐坐。那里朝阳,让人感觉舒服。
     公寓的门卫曾放范大爹出去了两次。门卫很细心,嘱托斜对门的那个卖副食的妇女时不时看一下范大爹,如果有迹象要远走,烦请立即喴一声本门卫!
     范大爹拄-条本色拐杖,走路有点颤抖。他在请求出大门时,言语不多,却总能流露出坦诚与守信。门卫听其言、观其象,恻隐之心也油然而生——“怪亊,难得见他家来个人!”
     门卫也曾试图打探一下,可每每问及,范大爹的手便摇得像拨浪鼓。很显然,那是叫“不谈!”
     范大爹出得门来,四周一看,便有了几分吐泰。他习惯地右转找那一排石板,那石板上只有算命的黄太婆坐在那里,可想,生意叫做清淡。黄太婆算命的工具很简单,只把那个白布往地上一放,压上一盒签就行。对于六十四卦她如入云里雾里,有人问急了,她便如实交代,是他老伴生前告诉她的一些秘诀。黄太婆前两次要免费和范大爹算算命,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是老来的两大坎。可只知道范大爹是一九三0年出生的,时辰也不知道。能否冲过八十四,只能从脸庞的气色和脸型的比例上来推测。当然这种推测也不会太离谱。问题是范大爹对能否冲过八十四不感兴趣,活着与死了能有多大区别呢?
     黄太婆有些纳闷了。这死老头,问他有几个儿女也摆手;为他免费算算命他也摇头。
     有天,黄太婆动用了一点心思,转換一个话题,”爹爹,你年轻时肯定很帅吧!"
    “ 哪来的帅。”范大爹淡淡的。
    “那很男子汉很能干吧?” 黄太婆边问边想。
    “不是。”又一个淡淡的。
    “婚姻是自由恋爱呢还是别人介绍的?”
    “你这个婆婆哟,不长脑筋,那个时候有多少是自由的?”语言多了两句。黄太婆不免高兴起来,哈哈地笑。
    “那你和你婆婆一生是亲热还是不亲热?”
    “嘿嘿,谈什么亲热。”范大爹逐渐开始笑了,接着说,“你倒是挺逗的,开心是不是?”
     黄太婆真的更开心了,笑个不停。
            
     坐在石板上的黄太婆见了范大爹出门来了,手拢了拢花白的头,连连叫范大爹坐下。范大爹很自然地走过去挨着坐下了。
    “怎么今天才想到出来呢?”黄太婆望着范大爹,可见范大爹在她心目中有点小地位。
     范大爹答:”嘿嘿,要请假,也不容易的。“
     黄太婆不无怜悯地说:“也是啊,端人家的碗,得受别人管!”黄太婆话落,自个捂嘴笑了起来。
    “你是没有到我这份年龄,到了你不来?”
    “我呀,死也不到这些地方来。”黄太婆边说边睨视着范大爹,接着说,”你要是我的爹爹,我会把你拖走!越住越懒散,越住越孤独!“
     范大爹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地说:“你这哪像七十四岁的人说话。”
    “七十四岁该怎么啦?该一天到晚磙子也轧不出个屁来?”
    “哈、哈、哈······”终于有了二重奏。
     范大爹慢慢侧过脸来望着黄太婆。直见她额角上虽有皱纹,但圆形的脸庞如同她的身材,还算饱满。
     黄太婆摇了摇肩膀,仿佛脸上有了更多的神彩,笑着问发愣的范大爹,“你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已去,有道理吗?”
     范大爹恍过神来,也哈哈笑起来,说:“请泥瓦匠,竟请来了木匠。你还是算算自己的命吧!“  范大爹的话引得黄太婆紧耸双肩,笑够了,说:“我啊,就不去!你也别想阎王收你哈!”
   “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 。
     范大爹抠了抠眼角后,向城区的方向远眺,只见大路走来两个穿制服的。他斜着眼说:“快把你那摊子收拾起来吧,那边来人了!”黄太婆循声望去,果然如是。她慌乱地拾起摊子,然后装作替范大爹捏脚。
     其实穿制服的是两名警察,他们从身边走过时只是瞅了瞅两个老人。望着渐行渐远的警察,范大爹戏谑地说:“算了吧,有你这过后计,恐怕捉进去也不冤枉!”
     哪知黄太婆大声嚷起来,“不,就是不!”接着把范大爹的脚捏得更重,泪水也扑簌扑簌的流下来,流在范大爹两条老脚上。范大爹先是瞠目,继而悲情不打一处来,老泪也一点-点地滴在黄太婆的手上。

    夕阳下,两个老人就那样哭着,捏着,哼哈着······

                                                                        〔行者〕





   雪★歌

又见到【行者】兄的美文了,笔锋潇洒自如,朴实无华!

欣赏!!!

   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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