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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三题 作者:草原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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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沿着并不宽阔的公路疾驰,两旁的树木渐渐消失,很久不见迎面的车子。眼前一大片空旷,极远处有一抹浓重的淡蓝,漂浮在薄雾之中,你会疑心那是一道极绵长的绿色山梁。此前,你或许怀着心爱的女人被迫离你远去的满腹情愁,亦或许揣了事业有成的满心得意。此时,便都奔了那道绵长的山梁。心胸如草原般宽广,上面浸透了生命的绿色,心中弥漫着莫名的亢奋。导游说,远处看似绵长的山梁,是草原与天空接壤的地方,心中便生出丝丝缕缕的惶恐,担心用生命孕育的情愁与得意就此失落。

  久了,便会对眼前的空旷与绿色感到乏味。兴许远方就有一处缓坡,坡腰上一片亮亮的白色,闪闪的动。凭些生活经验,你不必疑心那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也不会疑心是农田的塑料薄膜。导游说,那是淖尔,蒙语是有水的地方。这时,你真的要疑心,淖尔是草原的眼睛。车子沿着缓坡上行,眼前只有浩瀚的天空。你又要疑心这是上天路径,心中蓄满了对董郎和七仙女的羡慕之情,亦满含了高处不胜寒的慌恐。

  朋友玩笑说,留在草原吧。这一下触动了我于草原的一桩心事——留在草原。我亦玩笑说,若没有对妻儿太重的责任感,我便幻化一匹牛羊与草原终生相守。

  草原,不仅能化解你的心事,亦让你滋生心事。

  啊,草原------

  二

  蒙古营。

  迎接的马队,早已侯在桥头。马队极守时,迎不来客人便没有返回的道理。我心里氤氲着愧疚,为我们的迟到让马队久侯而愧疚,在一个电话甚至一个电话也没有便能爽约的都市中,厚重的浮华之下,愧疚之心几近淹没。其实,愧疚乃人性深处的光斑,是做人的一重自尊。失去这重自尊,人们便沦为退化的一群。而今马队的守时、守信剔除了厚重的浮华,重现了这重自尊。

  哦,守时守信的蒙族朋友。

  接近蒙古营。一面是憨实的、略显低矮的土制房屋,一面是道边累累的果实。令人新奇的是:只见房屋不见围墙,崭新的摩托车、成群的牛羊散置在房前屋后。玛瑙般的野果幽幽的泛着红光,不见半个采摘的人影。自然想到陶翁的《桃花源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做,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好一派不设防的依然自乐之境,与都市的栅栏、护网、防道门相比真乃羞杀我辈文明人。

  敬酒的蒙族少女,手捧哈达高举金杯,唱起了悠扬的祝酒歌。敬酒是一种近乎宗教的蒙族风俗,是蒙族人民最高的待客礼仪,它能激活都市人灯红酒绿之下掩映的虔心与真诚。据说,这酒是不能推拒的,不然祝酒歌便不停的为你唱下去。不用说平日滴酒不沾,便是我们这些素日凭酒混菜的喝家也颇感为难。然而,当你手捧金杯的瞬间,不由得在心底涌动了对于天地亲朋的虔诚与感激。这虔诚又虔诚的敬天、敬地、敬亲朋的神圣,将凝固成你生命中的宗教礼仪。

  敖包,在外人眼中看似极平常的石块堆积物,实乃蒙族人民寄情的圣坛。不然,《敖包相会》何以久唱不衰,以至抽象成蒙族文化的精髓。

  敖包,比庙宇来得简朴,比教堂来得天然。这里只有倾听,绝无愚弄与背叛。我们不必苛求他的灵验,只为它能够接纳凡尘内外的种种情感。这大概就是宗教的内涵了。

  敖包前,你只须怀抱一块或大或小的石头,绕行三周便可许下桩桩心愿。你或许怀了感恩祝福你的妻儿,或许怀了情愁与你衷爱的男人或女人作心灵的倾诉或对悟。这里没有凡尘的清规戒律,更没有往日欲说还休的愁苦。真情是心灵的圣洁之物,一经将其交付了圣坛,你的心灵便会频频的纵马驰骋或是作终生的守望。最终,定格成你灵魂的教义。

  凡尘与圣坛的区别在于清规戒律的有无。凡尘的真情是清规戒律之下的真情,圣坛的真情是对一起真情的包容。

  感念敖包,感念圣坛。

  感念你的博大与包容。

  深入草原,始知《桃花源记》并非虚枉。

  三

  草原的清晨是神秘的。

  无际的草原之上,漂浮着轻柔的薄雾。远远望去,全然没有牛羊及牧人的踪影,远处低矮的天空聚积了大团大团的浓云。风吹大旗的扑啪声,分铃断续的叮当声充满了诱惑。你疑心这冥冥之中的安排,引导你误入了古老的伏击圈内。说不准手举刀枪的蒙古马队会从哪个方向呐喊着杀出,或者用布包了马蹄猫了腰身悄悄的摸将上来,这是草原孕育的勇猛与智慧。唯其没有发生,才更显出草原的莫测。]

  草原的风雨是新奇的。

  细密的雨丝打在蒙古包上,发出细密的声响。虽说不比江南雨的缠绵,但也浸透了情话般的温润。风却来得刚烈,嗷嗷的拖着长腔,让我们这群北京的汉子生出了彻骨的寒意。

  八月,置身于草原,感受细密的温雨,刚烈的寒风,你会不知寒暑,莫辨冬夏。

  温雨、寒风集一时一地乃草原的天籁,唯用心倾听。

  草原上,生灵间的归属是淡漠的。

  马匹属于牧人,但他们绝少强迫马匹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在草原,与自家马匹相遇彼此望上一眼算是招呼了。牧人没有耕农对于马匹的驱使欲,马匹不必时时听候吆喝。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互不相扰,和睦相处。若是执意论归属,应该说他们共同属于草原。

  湖泊是水鸟的故乡,但他们绝不以主人自居。你若是走去寻水,他们并不觉得周围多了什么,打盹的、散步的悠闲极了。稚嫩些的,远远躲开,于远处新奇的观望。倘若水鸟成群的飞去,也不是你惊扰了他们,更不必为此惭愧。其实,他们是为你让出这片水域它们觉得湖泊是大家的,不独属于草原上的那一族。

  草原上,淡漠之中蕴含了天然的和谐。 


   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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