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爱在情人节——黄昏恋 （作者：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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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昏 恋

文/仙子

          

               

    今年的2月14日，正好是大年初五，年尚未过完，情人节便粉墨登场。自从西方情人节引进国内以来，深受年轻人的青睐，过情人节也成了年轻人的专利。其实，中国情人节应该是每个月的阴历十五，而中国第一个情人节应该是正月十五，但很少有情人过中国的情人节。也许国外的情人节比较浪漫吧，过情人节不只是年轻人的专利了，如今的老年人也过起了情人节，也学起了外国人的浪漫。

    情人节前夕，我在西餐厅看到很多老人来订餐位，恰巧碰到曾经的邻居钱奔老汉订包房。钱老汉今年88岁高龄了，膝下仨儿仨女，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成群，可谓儿孙满堂，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遗憾的是老伴在两年前因病去逝了，早他先走一步，令老汉生活很孤独寂寞。

    少来夫妻老来伴，老伴的辞世，令钱老汉感觉没有了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尽管儿女们都很孝顺，也时常回来看他，但毕竟不能总陪在身边。儿女们接他一起住，他又不肯，他觉得老年人的生活习惯和年轻人不一样，老年人做息常常是早睡早起，而年轻人恰恰相反，晚睡晚起，都是夜猫子，而且饮食习惯也不同。鉴于此，老汉思来想去，做了个伟大的决定，召集儿女，开了个紧急家庭会议，决定找家高级老年公寓，安度晚年。尽管儿女们舍不得让老人去那里，但又劝阻不了，大家工作都很忙，不能天天陪着老人，无奈也只能按着老汉说的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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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心高级老年公寓坐落在江畔，是一座20多层的空中楼阁。一年四季，景色分明，冬看白雪，夏赏绿叶繁花，环境幽雅，空气清新，是个养老的好去处。春节前夕，钱老汉就收拾行囊搬到了市区这家最高档的老年公寓，每月2000元左右的生活费，自己一个20多平米的房间，室内电视、冰箱、衣柜什么都有，做饭、洗衣服都是公寓负责，老汉天天没事，便和公寓里的老人们下下棋、打打小麻将，有兴致就拉上几个懂乐器的老人吹打弹拉，晒晒书法，生活多了不少情趣，觉得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春节前夕，安心高级老年公寓组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新年茶话会。公寓里的老人们都聚集在200多平的娱乐大厅里，边嗑着瓜子、花生，吃着砂糖菊、香蕉等水果，喝着绿茶，观看着老友们自编自演的节目。钱老汉最爱娱乐，吹打弹拉，样样精通，当时用好几种乐器表演《喜洋洋》，博得满堂喝彩。

       节目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位满头银丝，身穿红色唐装的老太登台，只见她慈眉善目，红光扑面，透着精神劲儿，唱了段评剧《王二姐思夫》相当出彩，那身段、那扮相着实令钱老汉痴迷，那笑容、那举手投足，令钱老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老汉便打听她的名字，当听到马春花三个字时，更引起了老汉对她的关注，想结识她的念头。

      新年茶话会结束后，钱老汉在安心高级老年公寓里找到了马春花。二位老人一见如故，便叙起了家常。聊天中得知都是1921年出生于马家庄的人，而且二老关系非同寻常，拿现在的话说就是初恋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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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把镜头聚焦到解放前的那段历史。钱老汉出生在马家庄一经商人家，父亲与人合伙经营珠宝店，生意还不错，家里很富裕。而马春花出生在马家庄一大地主家庭，家里田地无数，就光雇佣的长工、短工好几百人。马家、钱家也算世交，走动的很近，当二位父亲得知两位夫人都已怀有身孕，便约定如果生的是一男一女，两家便做亲家，也就是所说的指腹为婚吧。恰巧的是两个孩子都是2月14日生的，只是时辰不一样而已，钱老汉比马春花早出生两个多小时，早出生这两个多小时，却让他们等了一个世纪才相逢。

      两家当时都算是大户人家，都很富有，可谓是门当户对了，这门亲事在父母的包办下就定了娃娃亲。一转眼，两个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家里给钱老汉起名字叫钱富贵。由于两家条件都很好，钱老汉和马老太都在村里读了私塾，也算都是文化人。尽管双方家长没有和他们提及定下的娃娃亲，但两个孩子一起上学，一起背诗，脾气秉性很合得来，钱老汉就象照顾亲妹妹一样照顾马春花。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正当钱富贵出落成一个英俊的翩翩少年，马春花长成一个婷婷玉女，马家要迎娶春花过门时，天有不侧风云，富贵家的店铺被一场大伙烧得精光，家里的全部银票都化为灰烬。火烧当日穷，马家见钱家一贫如洗，不能眼看着女儿跳入火坑，便提出毁婚，与钱家绝交。

      钱家被逼无奈，只好拖家带口，离开马家庄，开始了闯关东。临行前两天，钱富贵偷偷和马春花见了一面，也算是告别吧，没想到，这一别却是一个世纪。如今二位老人都已经白发苍苍了，但在他们记忆的深处，永远抹不掉分别时的情景。当时钱老汉将自家祖传的定情之物翡翠玉镯戴在了春花的腕上，让她好好收藏，等自己出去发达了回来接她，春花用力的点点头，使劲的瞪大眼睛，努力控制着泪水滑落，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下来，春花忙掏出秀着鸳鸯戏水的手帕，揩去眼角的泪珠，她不想让富贵哥看到他落泪，更不想让富贵哥走的不安心，便把沾了泪水的手帕塞到了富贵兜里，做为日后相认凭证。

      富贵揣着春花沾了泪水的手帕离开了马家庄，还带着春花的体温，他带走的不只是一块手帕，连同春花的心一起带走了。自从富贵走了以后，春花就象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心爱的人回来接他，但总不见人影。随着年龄的增长，家里老张罗给她嫁出去，有一次，官宦人家的老爷要娶她做姨太，她知道后不同意嫁人，但又拗不过家里。被父亲毒打后，她悄悄地带上定情物和自己的私房银票离开了马家庄，为了逃婚，也去闯关东找钱富贵去了。

      这一找也是一个世纪，全国人民都解放了，她的地主之家的田地也都被分了，父亲也被逗了，家里也一贫如洗，这一切，她都不得而知，因为她自离开那个村庄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幸运的是她在东北一座大城市，凭她的文化水平，找了分教师的工作，这期间四处寻找钱富贵的下落，但音讯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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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而此时的钱富贵，已经改了名字，叫钱奔。参了军，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参加了闹革命，全国解放后，他已经是某师的师长了。他也曾经回到马家庄找春花，但谁也不知道春花的下落，他猜想春花早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了。无奈，他只好返回部队。在组织的撮合下，她娶了个军长的女儿为妻，为他生儿育女，儿孙满堂，生活也算很幸福，但在他的心里，一直很愧疚，愧对初恋的春花。

    春花是个恋旧的女子，逃婚后一直没嫁，单身一人过了一辈子，直到做到某市的妇联主席，有很多追求者，都没有动摇她不嫁人等富贵的决心。尽管她知道在她有生之年，找到心爱的人很渺茫，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在等。每年的2月14日，她都做上一桌好饭菜，摆上两双碗筷，留给富贵一份，因为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爱一个人需要一生，等一个人需要一辈子。真心感动天和地，在他们晚年的时候不期而遇了。当钱老汉从一个精致的木盒里取出当年春花送给她的手帕，春花双手颤抖着接过来，老泪纵横，钱老汉心疼的轻轻拍着春花的肩头：“妹妹，让你受苦了，哥哥对不住你”，二位老人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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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钱老汉辜负了春花的一片情，耽误了她的青春。春花因他一辈子没穿上嫁衣，晚年他要让春花好好风光下，先过个中国情人节。正月十五那天，他租了辆加长林肯，到市区一家最高级的美容院，经过高级美容师给他们化装后，都年轻了好几十岁，似乎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化完妆后，他们又坐车到市区最高档的婚纱影楼，让春花穿上了婚纱，镜头下的二位老人，笑得是那么幸福甜蜜，经过电脑加工处理过的照片，和年轻人一样，高科技给他们找回了自信，找回了失去的青春。

    初五的夜晚，二位老人仿佛回到了初恋。过起了外国情人节，因为2月14日，也是他们相逢后的第一个生日。

    城市的天空，撒着点点星光，月影清辉洒落江畔，江岸的西餐厅外墙，霓虹灯瀑布般泄入了江水里。西餐厅里，人头攒动，从大厅的上空，一架升降机在婚礼进行曲中缓缓下降，钱老汉捧着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春花手捧着一盒巧克力，两位白发老人相拥着，幸福的从升降机上走下来，钱老汉将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送给了等他一生的初恋女人，春花将巧克力，给了让她等一辈子的心爱男人。

    玫瑰，香槟，餐桌的大餐，蛋糕、沙拉还有那昏暗的烛光，令人陶醉。开启香槟声和生日快乐的音乐声交融到一起，大厅内所有的人都醉了，生日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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